看透愛情的女人-〈李夫人歌〉



李夫人,是漢武帝一生最鍾愛的女人;她原是一名歌妓,因絕世的姿容而受寵,被封做「夫人」,地位僅次於皇后。

漢武帝專寵李夫人,後宮妃嬪莫不欣羨,她入宮不久便懷孕了,生下一個兒子,受封為昌邑王,親族兄弟們也平步青雲,世上再沒有比她更幸運的女人。

然而好景不長,李夫人年紀輕輕的竟生了重病,且轉眼病入膏肓。武帝心痛又憐惜,親自前往探視,李夫人卻用被子矇住臉,不肯相見,只是輕聲懇求著武帝將來能照料自己的家人。

武帝說:「妳讓我見一面,我就封賞妳的兄弟。」

李夫人不答應:「一個女人沒有修飾容貌,是不能見君父的,這是禮節呀!」

漢武帝不甘心,又再三要求,李夫人始終拒絕,最後乾脆將頭轉向床裏,哭泣嘆息,再也不說話了。漢武帝又氣又傷心,終究不忍強迫她,只能怏怏地離去。

李夫人的姐妹責怪她:「夫人,您已病重了,為什麼不見聖上一面,好囑託他照顧家人呢?您為何就這樣恨他呢?」

李夫人回答:「我正是衷心想請皇上照顧兄弟,所以才不見他的呀!」

「我是一個出身卑賤的人,今天能得到皇上寵愛,完全是因為這張美麗的臉。以美色事奉君王的人,一旦年華老去,愛情就會消退,到最後完全沒了恩情。陛下之所以如此眷戀我,就是喜歡我平時的容貌,現在我病了,容顏也損傷了,如果讓他看到我現在的樣子,一定會感到厭惡、恐懼,嫌棄我,將來又怎會因為懷念我而善待我的兄弟呢?」

於是,李夫人一直到死也沒讓漢武帝見自己最後一面。後來,武帝以皇后的禮儀安葬了李夫人,果然始終記得她完美的樣子,每一念及便封賞她的兄弟,善待其親族。
............

李夫人死後,武帝找來了宣稱能召魂的方士,只想再見思念的她一面。方士設起帷帳,要求武帝在魂魄來時必須保持距離,只能遠遠說上幾句話,千萬不可靠近,免得帝王至陽之氣使李夫人魂飛魄散。

武帝癡癡地等待著,直等到午夜,還以為召魂失敗了,....

忽然,帷幕後飄來一位女子的身影,纖瘦曼妙,姿態一如李夫人生前。他急切地傾訴衷曲,卻只換來幾聲輕輕地嘆息。

他終於再也忍受不住,趨向前去,帷帳後的魂魄彷彿受到驚嚇,瞬間消失了蹤跡。

心碎的漢武帝寫下了〈李夫人歌〉:

是邪?非邪?
立而望之。
翩何姍姍其來遲。

這是真的嗎?還是虛幻的呢?我就站在這兒遠遠地望著妳,妳卻為何遲遲才肯到來!

這位聰明又美麗的薄命女子,就這樣走完了短暫的一生,連魂魄也不讓漢武帝親近。

或許因為歌妓的出身,使李夫人早早看透了愛情的虛幻,色相的執迷與短暫!她其實是一位深具智慧的女性呀,即便到了最後一刻,依然冷靜地掌握了漢武帝的心理,也因此能成為武帝一生中唯一珍惜的女人。

漢武帝直到最後都沒有忘記李夫人,相傳,漢樂府的著名詩篇〈秋風辭〉,就是武帝為懷念她而創作的。

文;弦歌雅樂 Yiwen,圖:改琦 宮娥梳髻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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